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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节(2 / 2)


  “你不会说华语?”李慰转成通用语,“现在能听懂吗?我叫李慰,你叫什么名字?是怎么到这里来的?”

  那孩子仍是闭着嘴不出声,但他眼珠子微微动了动,又拉过李慰的手在上面写字。

  “‘杨……悦……’,”李慰辨识出来,“这是你的名字?很好听!哎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很配,都是单名,意思也都是心情。我的名字叫‘慰’是我老爹希望他不在我老妈身边时我能成为她的安慰,你的名字叫悦,应该是你父母希望你笑口常开,他们一定很爱你!”

  她不知道杨悦不说话是生理有问题还是心理有问题,但愿只是心理问题,所以努力想开导他。目前看来收效不怎么样,不管她说什么,杨悦只是抿了抿嘴唇,默默地看着她。

  李慰被他看得很尴尬,杨悦的眼神和一般孩子天真的眼神又不一样,虽然他也会扮无辜,但她总觉得他什么都明白,他在不懂华语的前提下仍然能捕捉到“姐姐”这个词是她自称的主语,光凭这点就远超一般孩童。

  李慰在地下室里四处勘察了一通,发现其中一间卧室的床上有睡过的痕迹,应该正是杨悦的房间,她于是占了隔壁的房间,打开衣柜找出卧具来整理。

  她走到哪里杨悦就跟到哪里,李慰也不客气,让杨悦帮她按住被套的一个角,她抻平了另一个对角,然后把被芯往里面塞。

  “也不知道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,”她边抖被子边嘟囔,“反正也没事做,杨悦,我来教你华语吧,我原来想当个华语老师来着,文思学院把我从华文系调剂到政治系,就算能出去,也不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考教师资格……”

  雪白的被子落下去,杨悦同样白生生的小脸露出来,他半趴在床畔仰起小脸看她,也许是因为心理作用,李慰竟从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上看出憧憬和信任。

  “你想学吗?”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,杨悦眨了眨眼睛,就在李慰自嘲果然是错觉时,他认真地、充满希望地点了点头。

  “太好了!”李慰欣喜地道,“以后你也不用叫我‘姐姐’,要叫我‘老师’,你是我的第一个学生!说不定也是最后一个哈哈!‘师者,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’,你听不懂没关系,反正我以后都会教给你,不仅是华语,还有我老爹教我的东西,只要我会的都教你!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我希望教给你,这个世界不只有乔治这样的混蛋,还有很多好人。

  我希望教给你,这个世界不只是这个藏污纳垢的地下室,还有干净的天,和你一样干净的孩童的眼睛。

  我想做个老师,因为从来没有人教我,从来没有人在我内心呐喊求救的时候出现。

  而我希望你比我幸运。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感谢亲爱的我要翻车给我的雷!

  第二十三章 该怎么办

  三个月后,死狱

  “咝~咝~咝~咝~”

  李慰在暴烈的强光中醒来,她大半意识还沉浸在与杨悦初遇的梦里,主管危机反应那小部分神经却大惊小怪地以为耳边出现了一条蛇,吓得她腾身坐起。

  动作太猛,李慰一头栽下床,幸好她的运动神经将功折罪,腿勾住床尾,腰部疾挺,硬生生在脸着地前又翻了回去。

  她倒在床上,惊魂未定,忽然又听到一声响亮的喝彩,不同于前面不明来由的“咝咝”声,这明显是人类的声音,而且是从床的正下方传来。

  李慰趴在床边探头去看,隔着透明的玻璃地板,她看到下层三个房间中的三个人都以同样的姿势在仰头望她,分别是两男一女,在她正下方的是个年轻男孩儿,可能就比她大几岁,圆脸圆眼,翘起来的鼻尖颇有几分俏皮。

  “可算醒了,”男孩儿的通用语带有南部口音,瓜啦啦的和他的人一样活泼,“马上就是清洁时间,快把你的重要物品都收起来!”

  “啊?”李慰懵头懵脑,“为什么?”

  “因为清洁机器人会把它们当成垃圾统统销毁!”那男孩儿恨铁不成钢地提高了嗓音,“你昨天没看到我们都穿一样吗?”

  李慰还真没注意到。她不是注意力不集中,恰好相反,她是天生集中力最强的那种人,所以一次只能专注在一件事上。昨晚她光顾着和副监狱长周旋了,别的人和事仅在她脑中过一遍便被连三赶四地打扫得干干净净。

  她定睛看了看那男孩儿,又看向下层的其他人,果然他们不分男女都装束雷同:穿着统一制式的长袍,打着赤脚。

  “咝咝”声又传至李慰耳畔,她猛抬头左右张望,什么也没发现,那声音却仿佛无处不在。

  “是清洁机器人的声音,”那男孩儿极有经验地为她解惑,“它们在通风管道里,最多一分半钟就能过来。”

  一分半!?李慰不用他催促便跳下床,脱掉外套,她随身携带的枪和餐刀早被咨议局探员搜走,倒是从胖子那里搞来的大量现金还给她留着,单论这点,咨议局的黑皮狗们也不是没有可爱的地方。

  她不敢把现金露在人前,直接把外套翻过来做成包裹,想了想,又把脖子上的“狗牌”也摘下来,拿到手上看了一会儿。

  她狠下心,把“狗牌”也塞进包裹里,捧着包裹在玻璃盒子里团团乱转。

  “这能收到哪儿?”她急得跳脚,“到处都是光溜溜的!”

  “别慌,”那男孩儿又给她出主意,“还有十七秒,你会看到清洁机器人从通风管道出来,他们的动作算不上快,你得等到最后一个机器人出来,通风管道即将关闭的刹那,把你的包裹一下子塞进去!”

  他补充道:“塞的时候注意留点东西卡住通风管道,别让它关死了,也别让它关不了,那样中枢电脑会收到故障报警,维修机器人再报给副监狱长,我们所有人都要遭殃。”

  那男孩儿语速超快,“噼噼啪啪”跟炒豆子一样连番炸响,李慰被他感染得更紧张了,咽了口口水,抱着包裹站在玻璃屋正中央等待。

  “注意,要来了啊,”那男孩儿还嫌不够,居然在下层搞起了倒计时,“十、九、八、七……一!”

  他直接从“七”跳到“一”,李慰刚吸一口气,被自己的口水呛到,顾不得低头跟他理论,匆匆以右腿为轴原地转圈。

  就在她转向玻璃屋的西北角时,那无处不在的“咝咝”声似乎更响了,李慰站住脚,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那方墙壁。

  只见本来光滑平整的玻璃墙上缓缓凸出一块,恍若平静的水面浮起涟漪,须臾,一个半米高的蛋型机器人慢吞吞地钻出来,“叭嗒”一声落到地上。

  李慰:“……”

  第一个机器人前脚落地,第二个紧跟着钻出来、然后是第三个、第四个……

  连续六个机器人相继坠到了玻璃地板上,它们的身体上半截跟普通的机器人没什么两样,也是方头方脑,有两条短粗的方胳膊,但腰部以下的半截身体却不是腿,而是蛋壳,所以落地以后滴溜溜打转,边转边发出“咝咝”的像蛇类吐信的怪声。

  李慰用眼角瞄了瞄,它们的蛋壳底下有个孔,玻璃板面的浮尘不断被吸进孔里,那“咝咝”声应该就是气流发出的声音。

  她不敢分神,也不管已经落地的“踩蛋机器人”在她的玻璃屋里转来转去到了哪儿,眼睛只盯住正在冒头的那只。

  “七!”楼下的男孩儿大声报数,“第七只就是最后一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