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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9节(2 / 2)


  徐之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,他为傅异劳神了一日一夜,几乎没有片刻合眼的时候,却等来了傅歧的质疑,当场就变了脸。

  “你要觉得我是庸医,尽管去试!若不是那时我就在当场,你以为你兄长还能活着到学馆里?!”

  “可是……”

  “咳咳,阿弟,休要再胡言乱语了!”

  傅异见弟弟表情仓惶还要再求,强忍着喉部的剧痛开口:“我本就活不了多久。”

  此言一出,傅歧顿时身子一颤,眼眶含泪无声悲泣,马文才实在不忍再看,拉着他到一边,慢慢告诉他傅异之前瞒着他的事。

  听到徐之敬下的“最后通牒”,谢举也不由得动容,来到了傅异的床边。

  “无咎……”

  他看着伤痕累累的傅异,喉中哽咽。

  “你……”

  无咎是傅异的字,这字还是谢举取的。

  见谢举看着他欲言又止,傅异点了点头,嘶哑着声音道:“既然我没多少时日了,不如就在这几日出发,回建康吧。”

  “你疯了?”

  徐之敬惊呼道:“现在舟车劳顿,岂不是催命?!”

  “我到会稽来,本就是顺路接他回去的。”

  谢举解释:“我接到无咎的来信,得知有不少人质握在萧宝夤手中,便和建康令按着无咎提供名单小心联络他们的家人,试图推进和盟,救回人质。”

  “但我口说无凭,此事光凭一封不知真假的信,不足以让他们冒着风险为我驱使,若不让他们见到傅异一面,这些人恐怕只会当自家子弟已经死了。所以我才毛遂自荐,趁着这次巡视五馆点做学监的机会,要将傅异一起带回去,好促成此事。”

  他说明了来意,看向榻上的弟子:“我来之后,发现他的身体比我想象中的更差,便想多盘桓一些时日,等他伤势病情都稳定些,再送他上路。可现在出了此事,他又被不明人士追杀,会稽学馆里已经不在安全,唯有尽早将他送回建康,促成和盟,才不会枉费他受过的这么多苦。”

  “可是,若这么动身,实在是凶险。”

  徐之敬看了眼那边已经情绪失控被马文才抱住的傅歧,又说道:“而且以现在的情势,傅歧必定是不会丢下大公子不管的,可一旦傅歧和傅家家将护送大公子离开,那一直蛰伏在暗处之人就会知道大公子没死,这一路上可能又有许多风险。”

  他们都尚且不知道傅异留在酒楼中,那些黑衣人却掐着他们都下楼的时候上去杀人,可见他们早就已经潜伏在酒楼中,一直关注着他们,一找到时机便立刻发动,要除了傅异这个“活证据”。

  之前傅异没有被太守府带走,现在又死里逃生,即便他们对外宣称祝家庄丢下的那具尸体是易先生的,可难保敌人狡猾多疑不愿相信,到那时,又不知要生出多少枝节。

  “如果要走的话,必须尽快。”

  马文才拉着已经被安抚住的傅歧走到榻前,又道:“敌暗我明,拖久了会让对方生疑。”

  徐之敬一愣,愕然道:“马文才,你也同意傅异现在回建康?”

  “若此时换了是我,我也会选择返回建康。”

  马文才看了眼病榻上的傅异,眼中露出钦佩的目光。

  “你是医者,希望看到的是病人痊愈。大公子想的却是家国天下,若不是将生死置之于度外之人,早已经死在冤狱之中。”

  听到马文才的话,跪伏与傅异脚下的傅歧身子又颤了几颤,隐隐传来几声指甲抓挠过地板的声音。

  “马文才懂我。”

  傅异欣慰地笑了,又看着低着头不肯开口的弟弟,无奈道:“阿弟,我已活不了多久了,你总不愿看着我客死异乡吧?”

  “阿兄!”

  傅歧这下终于无法控制,又不愿在傅异面前失态引他伤心,只能跌跌撞撞地起来,突然夺门而去。

  马文才担心他难以抒发之下会选择自残,连忙催着傅家一位家将跟上,等他回到屋中,傅异和谢举已经商议起回去的事宜。

  正如马文才所说,如今是敌暗我明,谢举和傅歧等人肯定是被暗处的敌人紧紧盯着的,就等着露出行藏,无论是谢举安排人保护送傅异回去,还是傅家家将亲自护送,都无异于告诉所有人傅异就在这里。

  “可惜为了救大公子,我无力分心救下那个刺客。”

  徐之敬有些懊恼道:“否则知道是谁在暗中窥探,将那耳目除了便是。”

  “可以用祝家庄的船。”

  一旁静静听着的马文才突然开口。

  “我们可以用送祝英台去丹阳求医的名义,将大公子送出去。”

  东海徐氏南渡后侨居在丹阳,丹阳离建康不过半日距离,去建康必定要经过丹阳。

  人人都知道如今祝英台和徐之敬交好,若是祝英台伤了容貌或喉咙,去丹阳求医自是顺理成章。

  “祝家庄?”

  谢举疑惑地问:“可是上虞县的豪族祝家?他们为何要替我们护送人去丹阳?”

  “我有办法。”

  马文才不愿说的太多,只含糊其辞。

  “他们可值得信任?”

  傅异对马文才的门路并不好奇。

  “不值得信任。”

  马文才直言。